乡野回忆

乡野回忆

小时候，我家住在村东头，处于洼地，四面环水，每年夏日雨后，河水上涨，清凌凌的河水涌上岸来，淹没了出庄那很好一条小径。因为出行不便，这水，这路，便成了村民们心中沉甸甸的心事。

我们这群孩子们自然是不懂父辈们心中的苦闷，那年代，日子艰难，父辈们整日忙于劳作，对于我们这群孩子自然是疏于看管，那时候的我们，六七岁的光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可以走很远的地方，只要能在晚饭前赶回家，没有哪个大人会问我们到底去了哪儿？我们就是乡野间的野孩子，每次回家，身上都要带着泥土的味道。附近的那条河，也成了我们的乐园，在我很深的印象里，我的童年似乎全都被装在了附近那条河里。

每年春夏之交，河水都会漫上河岸轻盈盈地向前方流淌，我们这一群孩子们就穿着凉鞋，挽着裤腿，像久旱的鱼儿一样投身到小河的怀抱，清凉凉的河水漫过脚丫，漫过小腿，那种感觉，就连这炎热的夏日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难熬。好些个鱼儿随着水流游到了岸边，摇着尾巴在我们的脚边嬉戏，我们伸出小小的手，用我们很快的速度，却总是不能将它们捞上来，那时候的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睛里鱼儿的位置，总是和水中鱼儿的位置相去甚远？

小时候，妈妈养着几只鸭子，每天早晨将它们从鸭棚里赶出来，鸭子们就会摇摇摆摆向河岸边走去。鸭子从小到大都是走这条路，走多了，就对这条路非常熟悉了。到了河边，鸭子们排着队，扑腾着翅膀，跟下饺子是的一个一个的跳到河里，脚掌轻轻的拨动着河水，细细的波浪在它们身后拉出一道线，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道水痕就不见了，河面清波闪闪，阳光像被砸碎了的珍珠撒在了水面。

我有时候就想，那群鸭子定是和我们这群孩子一样的心性，爱这水，爱自由，爱这好不容易脱离掌控后随心所欲的快乐。宽广的河面就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目光所及之处，有白杨，有嫩柳，野花铺满了河岸，槐树花的香气悠悠荡荡，和着夏日细细的风，弥漫在清新洁净的空气里，总好过院子里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像一间牢狱般，捆绑住自由，束缚了心情，整日恹恹，就连站起来走两步，都仿佛被抽空了身体中所有的力气。看着它们每日被迫回家时慌乱的脚步，倒是像极了妈妈喊我们回家吃饭时无可奈何的心情。

那时候，总是感觉岁月很长，我们只需要慢慢的走，自有一路微风相送。我们迫不及待的渴望长大，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儿时触手可及的快乐远不及天边隐藏在云朵背后飘渺的美丽。等我们终于静下心来，想回过头好好看看时，才发现陪伴我们渡过了整个童年时代的小河早已被填平，一间间新房平地而起，目光所及之处，早已没有了旧日之痕，昔日在我们眼中无所不能的长辈，也已经苍颜白发，被岁月压弯了腰背。

我们长大了，他们就变老了！

可是在我的眼里，变老的并非只有他们，还有我们那个小村庄，那些低矮破旧的青砖瓦房，我们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成长，如今早已闲置，唯有院中那棵老树，依旧枝繁叶茂，我们儿时还曾躲在它的背后捉迷藏。一间间新房宽敞明亮，一群我叫不出名字的孩童们院里院外奔跑嬉闹，隐约间，竟好似看到了我们儿时的影子。只是那风，呜咽着从耳畔吹过，声音中竟多了些许的沧桑，岁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如此的沉默，就像蹒跚的老人，拄着拐杖，眼睛里写满了故事，脸颊上刻满了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