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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情结

来源: 西方文学网 时间:2021-07-12

窑洞情结

窑洞,对于地处黄土高原故乡的人们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黄土特殊的粘性,使得这样的住处与大地融为一体,冬暖夏凉,经久耐用,几辈子也不用挪地方,被称为家的地方,不像北方的游牧民族那样居无定处,它为中原的人们长期固守家园,勤劳耕作,稳定社会和发展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久远的窑洞都是靠着沟边或者在很高的土坎下建造的,一是为了出土的方便,挖下的土能迅速的运出去倒向深沟下,当遇上兵荒马乱,一有风吹草动,能顺利地沿着窑洞的暗道奔向沟渠迅速地逃命。

窑洞分为明庄基和暗庄基。建成后这样人越聚越多,便有故乡那座村庄,像现在好多的地名就能说明一切,烧房,兰家山,哗咀,沟北,城西,城背后,城北来,马坊,大房底……

这样的院庭,多数家庭都挖成八卦形,坐北向南,北面挖两个或者三个窑洞,东面和西面各挖两个或者一个,南面挖两个或者三个,其中东南角的那一个为去外面的通道,如果是在高崖下建造的明庄子,这个窑洞可以平坦从外面往里面挖,先挖小些,等互相打通了,再挖成自己想要的大小尺寸,而暗庄子则不同,往外打通后,需要从外面挖一条很长的坡,方便出入。

我家的老屋就属于八卦型暗庄子,院庭当年是山东的老马,他们来了十几个人在乾陵挖完庄基后经熟人介绍来我们村上的,其中老马和老刘的老婆给大伙做饭,二个人给本村的两个生产队种西瓜,他便领着剩下的人给我家挖庄子,其实家乡把这种人叫“担庄子的”更为确贴些。

父亲当时选择了距我三伯和四伯家,二妈家较近的一块地,自家人离得近,互相也好照应,因占别队的一点地,父亲是单位的会计,有些事上帮助村上,书记建国又是同族的哥,那一点地就在相邻地的界畔中队上解决了。

在这一块选定地点上,叫风水先生确实很佳的位置,择一黄道吉日开始动土,这天主人家的亲戚朋友,邻居来了,挖的挖,用掀铲的铲,做庭院的雏形就行。无论贫富,这天都要准备酒肉,辣汤面是必不可少的,叫担庄子的人们也来吃上一顿。

当时农村架子车很少,大多数用的木质硬轮土车,刚开始在村中借几个土车还可以,随着庭院向下下落,用土车愈来愈艰难,就改用挑着两个簸箕,行走在庭院通行地面那条如锯齿一般陡峭的小路上,有时沿着路排成一行,往上送装土的簸萁,往下送空的簸箕,勤劳让他们表现地淋漓尽致,啍着小曲,互相开一个昏玩笑的,虽然干的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衣服,但嘴里还会咬着一根自己卷的旱烟,悠悠的烟团中永远都彰显着快乐的人生和生活的烟火味。

像我家这庄子很少有石头,土质白细,出的土村中好多人弄回家加些水刷墙,泥刷,相对其它家的土质来说挖起来比较容易,进度自然比较快,每天随着那条小路不断地往下延伸,院庭慢慢地达到了要求的深度,先挖了一个住人北窑,做饭的东窑,还有去外面与北窑相对南窑,这时他们留两二个人用辘轳往上绞土,其余人又去别处了。

记得那一年过春节,初五父亲就搭好辘轳绞土,初八姑姑还要出嫁,父亲初九还要上班,初六早上吃完饭,去新庄子我和母亲在下面边挖边用锨往笼里铲土,父亲在上边绞土,天空还飘着雪花,为了把墙角的那些土弄完,已是下午的五点,回家后,姐烧好辣子汤,一家人吃烙面,又饥又饿的我,吃了八碗,一转身觉得胃难受,刚一踏出窑门,便把吃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后来当我家收拾好东窑,北窑,做为去外面过道的南窑,修好拐弯的坡道,在坡道的东面挖一个预防暴雨的水窖,三年后窑也基本上干了才搬进了新居。

新家在农业社时,每年养一头小猪,用土垫圈,下午放学回家或星期六,星期日,我和姐都会去田野给猪挑草,或给猪圈担些干土,十年间挖成了又一个北窑,农村承包责任制后,家中养马,养牛垫牲口圈,又挖成了西窑和另一个南窑,至此,八卦庄子还未彻底地完工。

而距我家仅一路之遥在西边三哥家,他在咸阳上班,家境也比较好,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平地上建造三幢石窑,地基为水泥和石块砌成,窑高一丈五尺,宽近一丈许,深近三丈,东西走向,通风透光,窑面为纯蓝砖块砌成,配上玻璃窗,坚固的木门,三窑洞用二十五的麻钢拉紧,窑之间用土填成,窑顶为混凝土造面。当时在乡镇轰动一时,为建这样的窑洞,支窑形几乎用尽了村中所有的棺方木板,其独特的优点历来为人们所羡慕,一传十,十传百,还有许多外乡,外县的人羡名而来,以睹它的风采。

那些年,麦收以后为多雨的季节,而住土窑洞的人这时很担心的是下暴雨,而常常发生水漫过窑洞的事,特别是下的老淋雨,人称浸地雨,由于雨下得不大,水不能及时排走,就将窑洞逐渐浸透,特别是老窑洞,塌方事情时常发生,这时就会看见窑洞顶捂着一大片塑料,而石窑就改变这一现状,为人们津津乐道。石窑从建成后的几十年间,凡是看过的人都会赞叹它独特的魅力,有窑洞的冬暖夏凉,又有房子的宽廠明亮,汇集了各自的优点,顺着窑洞旁的台阶,在窑顶凉粮食和衣物,夏日晴朗的夜晚,在窑顶的水泥抹面上铺一张凉席,望着满天的星斗,与时空对语,北边五峰山吹来的阵阵山风会抚平你夏日的烦燥,石料厂的灯火让夜色不再黑暗,静穆的山村传来几声狗叫,那份怡心是城里人无法体会到的。

近几年农村搞居民点工程,三哥家被规划在居民点中,被新建的房屋所包围,崭新的房屋中间有这么一个旧物件,似乎有种难以说出的情结,随后在铲车的一声轰鸣中了却无痕。

我家的土窑洞,几十年间,伴随着奶奶和母亲走完生命的旅途,那颗院子中母亲亲手栽培的核桃树,长过庭院超过窑顶丈许,每年挂满满枝的果实,我希望把它移栽在新建的房庄里,父亲生前叹息地告诉我:树太大了,恐怕活不了。

忽然间,我明白了,无论我家的土窑洞,还是三哥的石窑,都将绝尘而去,消失在岁月的尘烟里,生命终将是一场有缘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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