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菊花
一
我初来管护站上班时，这里还是一张素颜的面孔，管护站刚刚建立，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于是，我脑子里的各项布局在站前慢慢展开。
家中的田园里有不少李子树和樱桃树，刨回几棵分别栽植在板栅栏的四周。这些果木生长的速度是很快的，用不了两年就会开花结果。那时，春天的花以及果子由青涩转变成金黄，对于管护站都是美丽的装饰，就如同给它戴上一条金项链一般。
设置一个花圃也是必要的。不过，我没有去想种植常见的花卉。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家花的繁琐在于每年都要去耕作不说，收集花籽也很麻烦。野花所开放的花朵绝不必家花差，另外，它们都有一个宿生根，这条根可是个宝贝啊，什么叫一劳永逸？当每年的春天都能看见萌发出的花丛时，这颗心会产生无限的满足感。设置花园，对于管护站来说，是在为它涂脂抹粉呢。
说干就干，管护站附近的山林里就有许多野花，把它们请回来，不是什么难事。平时在树荫下，枝丛中生活的野花，还是有些憋屈的。堂堂正正地在门前的空地里安家落户，倒是觉得敞亮许多。以前在夹缝间苟活，现在却突然来到如此开阔的空间里，它们的心情也会怡然。没有谁再跟它们竞争，土壤里的养分以及充足的阳光都是前所未有的。
正如我想象，这些野花基本没有什么缓苗期，适应性是无与伦比的。没有多长时间，花丛就疯长起来，并抽出了花茎。在我请回的野花当中，有不少萱草花，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黄花菜。这种花是餐桌上的佳肴，此时却成为了观赏花卉。所栽植的野花里，还有一种，那天我在上班的路上，看见一处山脚下，看见了山菊花的小苗。因为花圃的设置，让我有了许多的想法。为什么不把它也挖回去呢？
这种山菊花的名字叫紫苑，属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我喜欢叫它山菊花，事出有因。早年曾经读过冯德英先生的作品《山菊花》，那本书里所描绘的昆嵛山，在山东半岛。山菊花就是那里非常出名的野花，那傲霜斗雪的性格，与那里的人们交相辉映。以花喻人，在先生的作品当中有着集中的体现，也让那里的人们神采奕奕，光彩照人。我也如此称谓，其实并没有偏离植物本身，也多少有怀念与敬畏之意，算是对这部作品的崇敬吧。
这里是长白山，山菊花却也有着相当的分布。在向阳的山脊或者是山脚下，都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只是平时看不见它们，它们与蒿草混杂在一起，让人几乎分辨不清它们究竟在哪里。
花圃里的野花都有着不同的花期，黄花菜早早就把自己的花蕾举到头顶。这一朵朵长长的花蕾，却正是作为菜肴时的很佳时期，此时采摘是正合适的。当一片泛黄花蕾集中在一起出现的时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引来路人的啧啧称奇。他们大多是进山采收野菜的，这么多黄花菜堆积在一起，实属少见，在他们的眼里简直是“秀色可餐”。
山菊花的花期要晚许多。一个春天外加一个夏天，它都默默无语，仿佛真的是不会开花的蒿草。它除了忘情地生长之外，再无它事。每天伴生着蜂蝶翻飞，香气馥郁之地，它们还真的耐得住寂寞，这样的熏陶，想没有香气都难，熏也把它们给熏出来了。
有不认识它的人，对花圃里有这么高的“野草”，表示质疑。我是见过它的花的，是知道它的底细的，对它是深信不疑的。一春一夏的等待，我却非常安然。
二
秋风乍起，寒冷降临，它却在这时候绽放了。此时的萱草已经是斑斑的黄锈，如同一块块老人斑遍布整条叶片了。
“飒飒西风满院载，我花开后百花杀”，这般境界如此之高，实在令人咋舌。山菊花虽然常见，却没有如此朝夕相处过。它的生长历史，让我感受到了它的非同一般，真的是不寻常的花啊！
花圃里的山菊花只是绽放开几朵，蓝蓝的细碎花瓣，黄色的花蕊，别提多精巧了。还有两朵刚刚绽开，细细的花瓣弯曲着，怎么看怎么像美人的兰花指呢？花瓣的蓝还是有些浅浅的，这些颜色还需要充分的光合作用才行，距离我所期待的那份幽蓝还有多远呢？
我想着这里的花与山谷里的花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呢？山谷里的花是要比这里早的。山谷里就如同一座恒温的大温室，四周的山峰像一堵墙壁，隔离开阴冷的气候，保留住了温度，这是山谷与外界的不同之处。我想去看花，此心念一动，心情便立刻与小鸟一样飞走了。
我记得在后二道沟里有花，不过来回要走十几里路呢。阳光晴好，正可以去放松心情。一路上，就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山菊花了，它们或三三两两，或一枝独秀，都有着各自的形态。正如我所料，它们已经都盛开了，因为它们的花期都很长，这一朵绽放了，也不见凋谢，总能等到花枝上的花都绽开，便来个大团圆聚会，满满当当都是喜洋洋的笑脸，看着就那么的稀奇。
来到一处坍塌下来的碎石滩前，我停下了脚步。这里的位置特殊，山势陡峭，却盛开着一片山菊花。山崖是在快到山顶的地方，塌落下来的，堆积出一个长长的三角形状石滩。在这片石滩当中，一棵棵山菊花纷纷从石缝间钻出来，挺直了身形，竞相怒放着。在黄褐色砾石的衬托下，幽蓝的花，显得比石头还坚硬。此时阳光普照，这片蓝花齐刷刷地把头扬向天空，向阳光行注目礼。
这里阳光齐聚，虽有石滩重负，却依旧没有阻挡住一颗灿烂辉煌的心。在这里我驻足良久，深深地被吸引住，不能回过神来。
这片山菊花应该是在山崖倒塌之前就存在了，尽管石滩的倒塌，让出行多了几分艰难，这些对于它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一切的苦难又能算的了什么呢？蓝花悠悠，一如既往的美丽，有展示自己的机会，就要去尽情展示。花阵的气势逼人，它们的作用还不只是如此。
三
这样蓝花的花阵，在以前是见过的。记得那是在遥远的山界锄草，在一个山谷里，就遇到了这样一片蓝花。我们当时已经在这里生活工作的大半年，急需快一些干完生产任务，好早些回家。当我们来到这片花海前，我们都不由地愣住了。在这片无边的锦绣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任何应对了。这片花海足足有几公顷之多，几乎布满山谷。
怎么办？真的锄掉吗？如果真的这么做，那可是在暴殄天物啊！可是如果不锄掉，生产任务不能如期完成，我们就不能回家。我们一时陷入两难境地。很后，大家伙一商量，还是保留着，去干别处，到时候再说。
我们从这个山谷里撤了出来，又转道去了别处。生产任务紧，又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好久，竟然把那个开满鲜花的山谷给忘记了。后来，我们的林班却验收合格了，听林场业务员说了这么一件事，他发现了这条山谷里的鲜花，立即就汇报给场领导。场领导立即进行实地考察，觉得大有潜力可挖，便上报给上级有关部门。
很后，这条山谷被定为具有开放旅游项目的资格，并对鲜花实施了保护措施。啊！没想到，当时的一个小小的举措，成就了一个大事业。其实，山里的资源是很丰富的，一年四季的花是看点之外，秋季的红叶以及冬季的冰雪，都是得天独厚的，是别处所没有的。如何把这项事业做好做大，是摆在每个林业人面前的问题。“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个理念是完全正确的，因为有了这个正确导向，让山山水水更加多姿多彩起来。
什么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我完全没有想到那片蓝花的很终结果，是那么的辉煌。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我眼前的花啊，也想着去引荐到外面的世界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这片山谷，知道这片花。
2020年9月29日首发江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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