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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时节_1

来源: 西方文学网 时间:2021-06-25

谷雨时节

夜雨过后,晨光微启。“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窗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这四声一度、略带停顿的啼鸣,如天籁之音,在我耳畔回荡,越发显出清晨的宁静。

躺在床上,不加分辨我便能听得出来,那是布谷鸟的叫声。这清澈明亮的啼鸣,让我忽然意识到:一年一度谷雨到,春绿又将覆落红!一声声熟悉的鸟语,瞬息穿越时光的隧道,不由地把我带回到儿时,带回了遥远的家乡……

我生长在农村,老家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以夏秋作物为主。每当街边的大杨树渐成绿荫,农忙也渐入**。记得这时的清晨,常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于是父亲开始念叨:“谷雨到啦,该种瓜点豆了。”我好奇地瞪大眼睛问:“啥是谷雨?为什么谷雨要种瓜点豆?”父亲耐心地跟我解释:“谷雨是24节令中的一个。俗话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到了这个季节雨水增多,所以是播种移苗、种瓜点豆的很佳时候……”

我听得似懂非懂,接着问父亲他怎么就知道“谷雨”到了?母亲在旁抢过话茬,笑呵呵地对我说:“你听,‘布谷布谷’,这是布谷鸟在叫。它是在提醒人们‘谷雨到了,快去播谷吧’!”我侧耳谛听,果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布谷布谷”声。从此,我记住了布谷鸟的名字,脑海中也镂刻下了它明澈的啼鸣。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布谷鸟学名杜鹃,也叫子规、杜宇,还叫精卫鸟。其形如鸽,略瘦长,与斑鸠相仿,尾巴比斑鸠稍长,毛深灰,嘴鲜红;“精卫填海”“杜鹃啼血”的成语都与之相关,故此被人们视为“神鸟”;它生性胆小,迁徒性强,人很难接近。所以,像父亲一样,尽管听到过它的叫声却难一睹尊容的,大有人在。

北方的春天,来得有些慢条斯理。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时候,人们都以为春回大地了。然而,春姑娘的倩影往往只是惊鸿一瞥,便留下一个料峭的背影,反反复复,踌躇踯躅,却迟迟不肯完全展露出她的笑靥。而就在不经意间,竟又似一位婷婷少女,轻摆罗裾、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你的面前。清明过后,春的大戏渐入**。仿佛只是一夜春雨,阡陌便披上了盛装,天地也换了颜色。广袤大地上,麦苗连缀成一片绿色的海洋,在微风中掀起壮阔的波涛。杨柳变得绿树成荫,榆钱纷飞,槐花献蕊,惠风和畅,大地呈现出无限生机。

时交谷雨,家乡大地滚过*一声春雷。雨打在院里的水桶上,“叮叮咚咚”,如响亮的鼓点;而布谷声声,更像是催人出征的号角。父亲的心随之激动起来,叨着烟望着门外。雨一停,便拎起镐头,哼着小曲去到村边那块自垦地。那原本是块长满杂草的荒坡,父亲一点一点开垦出来,每年种几垄烟叶、几行芝麻,或几株蓖麻、几趟黄豆。他抡圆了镐头,像头憨勤的老牛,耕作着他的土地;他蹲下身点种,像个优雅的诗人,在土地上写下齐整的“诗行”;他栽下一株株幼苗,像位潇洒的画家,给一块荒地点缀上绿色。

母亲在家里也忙活起来。她抱来一捆捆篱笆,将院里的小菜园重新圈好,在墙边埋下几粒南瓜籽,点上些丝瓜、扁豆。把园子里的地打理好,埯一畦豆角,栽下些辣椒、茄子、西红柿秧。母亲就像位高超的工艺大师,经她一装点,我家的小院顿时熠熠生辉、生机勃勃。母亲一边干活,一边指派我上树去扒点香椿、捋些槐花。我欢呼雀跃地攀上大树。晚上,全家吃着香喷喷的香椿炒鸡蛋,就着槐花玉米饼,沉浸在无比的快乐和满足之中……

年复一年,父母跟随着节令,春种夏耘,秋收冬藏,张弛有道,把日子经营得井井有条,也用言行告诉着我们:再简朴的生活,也富有诗意,同样可以充满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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