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雪

孤独的雪

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急，让人来不及调理好看雪赏雪的心情，显得有些仓促、慌乱，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场接一场覆盖住小城的悠然风貌。一张张年轻、倔强的脸庞匆匆奔走于大街小巷，有裹得像粽子似的鼓鼓囊囊，也有要风度不要温度死撑着若无其事的时尚人群。时光在宁静日子里中缓缓移动，被飘雪迷乱的双眼有些无奈、彷徨，地上凌乱的足迹与大雪重复较量着，已看不清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天空阴冷、忧郁，远山蒙上了一层薄雾，缥缈无形。

每次入冬经常产生错觉，以为冰雪天气不会很快到来。气温忽高忽低，但一直没有出现明显的霜冻迹象。冷不冷热不热，忙碌的人们不急着添置厚厚的御寒冬装。买皮草的老板有点无聊，天不冷生意难做，谈价格一降再降，要是遇上个暖冬连觉也睡不香。就这样没有太多的预兆，突然间大雪造访，加上雪后初晴，冰雪路面湿滑，到处白雪皑皑，寒气逼人。寒冷铁了心要扎根小城，阳光惨淡无力，无法完全消融地面的冰雪覆盖。对于严寒，年轻人也收回了风度和矜持，老年人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跌一跤弄个骨断筋折。也许是受寒冬腊月的萧瑟环境影响，除了孩童，大人之间的话也明显少了许多，遇到熟人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安静占据了大部分的日常生活空间。天黑得早，让人悄悄萌生打道回家的意念。寒冷的街道除了北风呼啸，残雪堆积，几乎看不到什么鲜活沸腾的场面。

不日天空放晴，朝阳灿烂，却奇怪的刮起了东风。柳树上的黄叶、绿叶、黄绿叶迟迟没有褪尽，随东风轻轻起舞摇摆，又仿佛在叹息着什么。东风不解故人情，尽管朝阳送暖大地，但冬日的寒冷萧瑟却不见退缩半分。有一种淡淡的冷意环绕周身，内心的惆怅更加催化了冰寒凛冽的气势。天空蓝幽幽的，却总是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浮白云气，两只鸽子在楼宇环抱的低空欢快盘旋飞舞，尽情享受冬日难得的温情与明朗。前几日的大雪除了背阴处还有散乱的残雪，地面上几乎不见雪的踪迹。小路两侧的枯叶缺少雪的掩盖，显得杂乱不堪，林中的树叶并非全部脱落，很多半黄半绿的依旧斜斜横挂在枝头。雪是冬日的华美盛装，大地的沧桑容颜渴念着雪的贴心滋润。

残雪的孤独唤醒了下一场雪的姗姗来迟。未落尽的黄叶依旧坚韧倔强地挂在树梢，寒冷使空气也有了坚硬执著的勇气信心，滴水成冰，冻红脸颊，吞云吐雾，头疼脑热……雪的到来暂时化解了僵硬、无情的表情，洁白无垠的世界消除了视野的偏见、傲慢，但雪终究是孤独宁静的，仿佛绝世而独立的仙人下凡，仙袂飘飘，唯我独芳，留下如怨如慕的清泪，让一颗颗善良、清纯、孤傲的灵魂焕发出璀璨光华。夜晚的明亮路灯下，碎碎的小雪片凌空盘旋飞舞，清扬婉兮，留恋天地飞翔的快乐时光，久久不愿坠落凡尘。空里流霜不觉飞，眼前的景象迷幻、凄美，分不清到底是霜还是雪在飞舞？地面上薄薄的一层轻纱般的雪，轻盈、流动，加上四周雾气氤氲，树枝衰草上沾满了细绒绒、亮晶晶的雾凇。罗衾不耐五更寒，即使穿得再厚，寒气依然毫不留情丝丝入骨。这是怎样难以言说的寒夜景象？你几时又在何方默默漂泊？

桃源望断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天地混沌，雾锁边城，冰霜恣意蔓延，冰寒之气压迫着瘦小、单薄的身躯，思绪茫茫，无所事事，无所作为。弥漫无际的大雾一连几天笼罩小城，隔离了视野的辽阔，模糊了山川的伟岸。小屋犹如大海波涛中的孤岛，温暖着寂寞群体的游走。门开了门关了，寒气忽悠着昏昏入睡的梦境，不时传出嘟嘟囔囔的呓语。执著守望乡土的路灯穿云破雾，宣示着自己的光明地界，蚊虫绝迹，孤单的晶莹霜花起起落落飘舞着，仿佛不知疲倦、无家可归的黑夜精灵。

小城完全陷入雾灵冰雪之境。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奇异天气，整天雾气缭绕，数十米外不辨人影，内心有些怅惘，却又无可奈何。有时感觉隔着一层雾比隔着一座山更加遥远，咫尺即天涯，总有一种悲凉的心境宛如鸿沟不可逾越，对未来产生莫名的焦虑和烦恼。无论大雪倾城，还是雾锁边城，被禁锢的只是人的孤独与忧伤情怀，与漫长的寂寞、寒凉雪国相伴，滋生出冰花的孤芳自赏和如履薄冰的艰难跋涉。

大雾笼罩，天地灰白，无日无月，所有的树木为霜雪白头。谈不上美如仙境，冰冻世界早让人渐渐麻木、迟疑，盼望着阳光灿烂的日子驱散雾霾和僵硬。雪是孤独的，孤傲的，绝世而独立，很少有人愿为它一生痴狂如醉，就像我们的人生漂泊旅程，充满未知变数，没有人会一直陪你走到很后的驿站。当秘密不再是秘密，当泪水凝结为冰珠雪玉，你我无言擦肩而过，大雪将深深埋藏我们曾经的苦乐年华，还有童话般美好、缱绻的纯情告白，千言万语，千难万难，堆垒成刻骨铭心的雪国记忆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