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8月8日,杭州迎来了罕见的12级台风,整个杭州城水淹土埋,惨不忍睹,西湖边上,被风连根拔起的树木随处可见。
杭州一家医院的妇产手术室里,金玺的小腿刚刚迈出母亲的子宫,手术室就停电了!后半程的手术是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完成。后来金玺妈妈身体小恙,总会抱怨手术没做好,才导致了如此。
大家都沉寂在台风带来的巨大损失与悲痛的时候,金玺的爷爷却暗自高兴,他认为自己的孙子落地之时台风很强烈,按照老辈人的说法,这个孙子是真龙下凡呐!而且他们家金姓,孙子出生在88年8月8日,这样吉利的四个8岂不是大贵之兆?他躺在床上幻想着孙子长大后非贵即富,给他们家光宗耀祖的片段,翻来覆去地兴奋了一宿,第二天,他就跑去医院告诉儿子名字要改,之前商定的金鑫要改为金玺,玉玺的“玺”,他一说出来,全家人心领神会,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能飞黄腾达呢?何况,这个“金玺”与“惊喜”同音,金家都认为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他们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家庭大大的惊喜。
目标定的高远,人们就会以一种高远约束自己。对待金玺许是这样。从小到大,全家人各司其职,爷爷教他熟读《三字经》、《弟子规》、《论语》、《孟子》等经典著作,父亲教他识字算数、母亲陪他参加琴棋书画各类补习班填充他单薄的童年,恨不得把这个孩子分成若干个,行行都可以学得精。
这样的期盼到金玺中考后戛然而止。中考成绩平平,金玺没有考上*一梯队的高中,读二梯队的高中,意味着与重点大学无缘。爷爷的玉玺梦轰然倒塌,在临终前,他还不停地自言自语:“许是法海,不是真龙.......”,由于气急攻心,不久便撒手人寰。
父母也恨铁不成钢地选择了放手,金玺在解脱的同时又心生了对家人的愧疚,尽管他已经很拼命努力,但成绩就是如此,他生性木讷,不善言谈,倒是在经典的熏陶下,学会了宽容、忍让、彬彬有礼。
2006年8月8日,他收到了北方一所本科院校录取通知书,金玺的姑姑在那里生活。
开学那天,父母本打算送他北上,金玺坚定地拒绝,想想姑姑也在那边负责接站,父母也就不再争取,在站台上与父母挥手告别后,他一个人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出了车站,姑姑姑父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们热情地送他至学校办理完各种手续后离开了。
这一路,一直有个镜头在金玺脑中回旋,他出站时看到人群中一个长相纯美的女生举着学校牌子,站在那里微笑着,遇到有新生报到,她热情上前介询问、引路至校车上,不厌其烦地穿梭在人群中,那个微笑让金玺想起一个词——“灿若朝阳”,让人心生力量。
入学后才知道,女孩叫肖冰,也是新生,与金玺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因她家在学校附近,就主动请缨参与新生接待。
由于这次接待,在竞聘班长的过程中,大多数同学都持支持的态度,当然结局顺理成章,她当上了班长。金玺成绩较为突出,被老师任命为学习委员,协助班长抓好班级的学习工作。
一开始,大家还中规中矩地伪装者自己,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个爽朗的女孩子优点不少,
虽然学校不好,但她从未放松过学习。金玺欣赏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朝阳之气,他喜欢看她无忧无虑地笑,喜欢看她图书馆里刻苦用功的模样。当然,她在班里发出的号召,金玺总会积极支持,对这个女孩子,他毫无抵抗力,很快,他就沉醉在暗恋的快乐与幸福之中。
周末,表哥来约金玺在肖冰家门口一家叫红太阳烧烤店吃路边摊,恰巧遇到肖冰,几杯啤酒,几根烤串,就把年轻人的心串起来了。
这之后,每周六出去小搓一顿成了三人雷打不动的约定。有时候,吃完了再去附近的湖边坐一坐,有时候会一起去看场时下流行的电影,肖冰喜欢看文艺片,两个男生就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
一次看到动情处,肖冰哭得稀里哗啦,两个男生同时取出纸巾递过去,黑暗中,两只手撞在一起,金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他偷看肖冰影影绰绰的轮廓,心疼不已,他好想伸手抱一抱她,但控制住了。肖冰谁都没有看,只是凭着感觉取了他们手上的纸巾擦拭脸上的泪......
晚上金玺失眠了,他回忆了三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突然发觉,表哥也是喜欢肖冰的,这让他痛苦万分。一直以来,肖冰是她心中领先的女神,他不敢尝试靠近他,他只是站在朋友的边界上望着他心爱的姑娘,他没有靠近,他更不希望有人靠近!可是,表哥来了,风驰电挚般来了,让毫无防备的金玺瞬间崩溃了。
接下来几天,金玺闷声不响,肖冰见状,主动问:“金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感觉你很不开心?”金玺看在近在迟只的女生,盯了很久,他想告诉她他喜欢上她了,他在为表哥的插入而吃醋,想到他们对视的眼神,金玺装出很疲惫的样子,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肖冰关切地嘱咐他多喝水,休息好。那一刻,金玺险些落泪,他望向花板,忍住了。
表哥依旧是每周六来,他和肖冰依旧会雷打不动地赴约,只是,聚会的快乐已经被积压在心底的那份折磨和思念所代替。他像猎狗一样巡视着表哥与肖冰之间敏感细致的表情,他嗅到了,好像有些爱恋的味道。
他用来证实这个结果,只用了一周的时间,第二个周六,表哥又来了,肖冰有事外出,只剩下金玺与他在路边吃烤串,2瓶啤酒下肚,两人自然就谈到了肖冰。不等金玺询问,表哥已经说他无可救药地喜欢上肖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肖冰表白,他请求金玺能给他点建议。
金玺低头不语,良久,他对表哥说:“喜欢就大胆地表白吧!”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双眼含泪。表哥嘲笑他:“一喝点酒你就哭,有没有出息?”金玺苦笑一声,又开启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将瓶子远处草丛中掷出去,然后“哇”地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哥,恭喜你!”
表哥道谢,端起酒瓶祝福道:“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金玺说:“会的!”
顺理成章,表哥表白了,肖冰同意了。毕竟,表哥长得一表人才,在这个城市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姑姑姑父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在这个城市里似乎也能呼风唤雨。
周末的聚餐起初金玺还去,后来他就退出了。看着心爱的女孩接受了别人,心里的那份痛无人能懂、
三年后,金玺肖冰毕业,在姑姑的帮助下,他们俩人顺利就业。工作一年后,姑姑抱孙心切,表哥与肖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礼举办得隆重奢华,肖冰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台上,分明就是金玺幻想中很美丽的女子,他知道,这一辈子,这个女孩子永远在他心底尘封,永不提起。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一年后,表哥与肖冰的孩子呱呱落地,是个女孩,那天金玺去看过,眉清目秀,长相随表哥,但那个唇,分明就是肖冰的翻版,他忍不住朝那唇轻轻一吻。
肖冰生孩子半个月后的清晨,金玺正要上班,突然表哥急赤白脸地跑来,哭着喊“金玺,金玺,肖冰她、肖冰她发疯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你说什么?”金玺惊出一身冷汗。
“肖冰发疯了,现在在家里见谁骂谁,昨天差点把孩子摔在地上。昨天请了市里有名望的医生,医生说这属于产后精神病,一般是在产后一个办月内会发作,病因不详,起病急躁,需要送到精神病医院治疗,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把她骗到车上。”
“走,快去看看!”
赶到表哥家的时候,肖冰正在熟睡。金玺悄悄走近她,孩子已经被姑姑带走了。她一个睡在偌大的床上,样子疲惫不堪,金玺一阵心疼。好想伸手摸一摸这个让她魂萦梦牵的女人,给这个女人一个拥抱,可是他不能,她是他的嫂子,他是她的小叔子。
表哥端来一杯茶的功夫,肖冰醒了!看到金玺,她便怒目圆睁,破口大骂,表哥急忙上前抱她劝阻,她使劲地挣脱,金玺不知怎样才好的时候,表哥喊:“金玺!快!快帮忙控制她,赶紧送神经病医院!”
“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肖冰边挣扎边说着下流的骂人的话。
金玺顾不得许多,他迅速上前帮表哥控制着疯狂的肖冰。
良久,他们连拖带拽地把肖冰拉出门外,表哥去开车,金玺死死地抱着肖冰,流着泪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肖冰,肖冰,你这是怎么了?我是金玺,你很好的朋友,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知道我有多痛吗?肖冰,可怜的肖冰,你快好起来......”他不停地喊,她不停地骂,不知道在骂谁,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
车停下,金玺将她抱上车,直奔精神病医院,在医院大门口停车后,肖冰看到精神病医院的牌子,大喊着:“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冲出车厢就朝马路方向跑,金玺还没有来得及下车,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重重地撞上肖冰,金玺眼睁睁看着她被撞倒几米开外的地方。
瞬间,安静了,肖冰安静了。
一年后,表哥抱着女儿再次登门,两人到曾经他们聚会的路边喝酒,如当年一般,表哥告诉他,自己开启了一段新的感情,问他该如何是好?
“你可以和她表白,结婚啊!”金玺一如当年那么支持他。
“女儿怎么办?她不希望有孩子。”表哥说。
金玺无言。
“你可以不可以带她走?”表哥问。
“为什么?她是你们的孩子,她才刚满一岁!”金玺惊讶地问。
他看向那可爱的孩子,她给了她一个微笑。金玺突然想起大学报到的那天,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笑容。
“我知道你喜欢肖冰,她也喜欢你。”表哥说。
金玺一怔。
“你在说什么?”金玺瞪着表哥。
“我知道你喜欢她,其实她也喜欢你。当时知道她心里有你的时候,我选择先下手为强,逼你退出,我太自私了。”表哥痛哭流涕。
剩下的不必多说,金玺也明白了一切,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几乎让他陌生的表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狠狠地揍他?他心爱的肖冰会回来吗?
“你带着孩子回杭州吧!她现在还没有记忆,你就当是肖冰陪伴在你身边,你那么爱她,她会感到欣慰的。”表哥无力地说。
望着龌龊的表哥,看看可爱的孩子,金玺点了点头。
几天之后,金玺办完了辞职,拖着行囊,抱着娃娃,踏上南下的列车。
面对父母诧异的眼神,金玺说:“我的女儿。”
你不问,我不说,就是很好的状态。
隔天,他去派出所给孩子转户口,他惊奇地发现,出生日期栏上写着2013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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