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与湖水相守,懵懂岁月,快乐恩仇。直到许多年后心有悸动,双手还会紧握钢枪,目露寒光,像个斗士,穿行在遥远的童话里。努力回忆,回到那个世纪。那个世纪远到了模糊,那个世纪里,我无忧、无虑、无知、无畏、无可、无不可,那个世纪里,我手捧芦花,大放歌声。
那个时候我住在湖湾。我的童年的湖湾啊。
弧形的湖湾,环抱着野滩,野滩之间的水洼里,泊着三三两两的老船,船与岁月两厢不见,船与船隔水相伴。
滩上有黄的泥、绿的草、彩的花,还有一闪即逝的各路飞鸟。
茅屋掩映在芦苇荡里,那不是屋,是棚,是修船时搭起还没有拆除的家呀。家里存着我梦的呢喃。
这样的家,古老而简单,这样的生命,简单而延绵。
我的童年像碎碎的倒影,漂零在湖里,然后就像种子一样发芽了。童年无忌,无忌的生长,长的跟我小小儿莲花一样可爱。
莲花不是花,是我很初爱过的天使。天使常常伴在我的左右。银铃的笑,傻傻的喜欢,组成了我们小小儿的幸福。我们的幸福在滩上面奔跑跳跃,我们的舞蹈在水底里游曳依徊。
我的爱因为大湖养沐而变的软软的。
软软的,春天就来了,春风拂面,暖意浸透了我的心,我的心清爽纯净。如果我在早晨的薄雾里苏醒,就能够看到水碧天清的湖面,总是波光澹澹,疏影流连。偶有高一声低一声的笑语传来,那是莲花一样的渔家女孩浣衣的声音。那快乐就像刻意拍打的水和涟漪,轻盈舒缓,由远及近。那场景又如陈年的水墨,隐约抹了丹青,由近又远。
这一切都浸透了永不沉沦的怀念哦。。。
我的怀念从春天开始,待到夏秋苏醒。洪泽湖的大汛就是从夏天开始到秋天结束的。它伴随了我的怀念。白涛灌河时汹涌澎湃,隔岸的草滩上,牛马难辨。滔滔洪流来去匆匆,像大踏步行走的歌唱,只给我留下余音。
余音回荡在天空上,像滚滚的雷。
大湖的雨季大概要连着有几十天,在阴云密布的时候,我会使劲地瞪大眼睛,远眺湖的那边。遥远的那边天水一体,空空如也,又仿佛雷霆万钧,群魔乱舞。而湖湾里的渔人则打牌抽烟,喝酒聊天。等候,是状态,也是心态。
蓦地,鱼汛来了,他们迅速出湖,击水荡舟,百柯争流。日出斗金的湖上,彼追我赶,舟楫纵横。那样的蒸蒸日上直叫人心旌激昂,欲罢不能。
傍晚,一切归于宁静了。我就睡在露天的船头或者船尾,看过晚霞看星星,看过星星看日升。每天用甜美的梦来编织岁月,直到岁月流走,那些梦还藕断丝连,缠绵不断。
日落,霞光蔓延开来。那温暖了双眼的霞光啊,何时飞来仙女;可以触摸的夕阳啊,到我的船稍上来吧。
夏秋多雨、生雾。雨雾弥港,隔船不见,鸭鸣犬嘈,目所不及。冬季有雪、结冰。冰雪苍茫,孤帆远影,其声冉冉,宛若半空。
我的童年在四季面前,潺弱而短促,我的记忆在时间面前,恍惚而无助。我的伙伴网子,华子,溜子,大仓,二篷,还有莲花、菱子、桂子、玲子、珍子。。。那一帮天使精灵扮演的妖魔鬼怪呢!
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我不愿意多想了,他会让我心惆惆意怅怅的失落、失落。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已经不是其中的一个了。
那淡淡的童年啊,像灵魂的碎片,那记忆的湖湾啊,是精神的资源。我的思想飞舞凌乱,因为不管愿不愿意,流年似水永不再回。告别了水泊湖湾,告别,就是无声的离开。
我被抛弃在时间里,匍匐、寻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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