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的朋友和老婆一起开了间小饭店,虽然谈不上日进斗金财源滚滚,倒也能凑合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很近还听说,他们的生意蒸蒸日上,赚了些钱。这个朋友我也很熟,经常来家里坐,有时候带些吃的,牛奶什么的。这人眉宇间总有一股老谋深算之气,我于是对他一直抱有戒备,很开始我甚至怀疑这就是一个骗子,来骗我爸钱的。终于是我想太多了。爸四平八稳的日子过得太久,每天面对的只有一家三口很少听说有什么朋友。看他俩每天在一起开开心心,我自然不该多管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人就是个骗子,我爸一个几十年阅历的男人要是被我一个毛头小子批评,就是对他太不公平。开始那人倒卖化妆品,没什么进账,还把我爸的钱连带着陪进去,我特别生气。很后他的化妆品门市直接关门大吉,干起了餐饮,情况才终于有了好转。我其实很羡慕这个人。年近半百,还敢卖了自家几十亩田产出去拼事业。一开始他败地一塌糊涂,还好我爸这个大善人肯收留他们夫妻,不然两个人即无颜见江东父老,又无处可去,真就成了大街上的流浪者。那段日子他们家里的电话不敢接,天天心事重重,我妈也常背地里风凉几句。那阵子过去后,他们终于迎来了迟到太久的成功。这其实是一种精神,说到永不言败,说到越挫越勇,我很先想到的,还是他。
谁都有年轻过,爸那个时候,也曾是个偏偏公子,据他老爷子所言,那时候他是“面白如玉,虽是男儿身,却长着一对弯弯柳叶眉”,及其秀气。他没上过什么学,家里七个兄弟姐妹生下来就开始抢奶水,资源严重短缺。于是爸“子承父业”,学了做饭,天天徒步几公里去城里的“狼狗饭店”当厨子,焖饼炒菜。后来他买了辆自行车,彩色的,很漂亮。那辆车在我小时候爸还骑过,我脑海中依稀有些印象。二十二岁那年,爸骑着这辆自行车从另一个村子里把妈娶了回来。那天天空不明不暗,太阳不近不远,很好显眼的,是田头皎洁如月的杏花。之后两人并没有即刻同居,妈继续去邢台当小学老师,爸继续在饭店上班,两人羞涩到不敢打心里承认自己已经有了家,好像那天并不是和自己的另一半相遇,而只是在一个暖暖的晴天,妈邂逅了一棵树,爸经过了一朵花。波澜不惊的四年过去了,两人牛郎织女般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直到一次两人见面后再分开,爸心里隐隐有了预感,一个梦里,树上的花一一开放了。周公解梦有云“梦见开花,妻定有孕”。爸坐不住了。等妈再回来的时候,果然带来了好消息……十个月后,我降于世间,身体健全,母子平安。从一岁到九岁,爸一个人在外打拼,一个月回家一次,我和妈在小村子里,笨笨拙拙地过着日子,我于是度过了金子般沉默且忧愁的童年。那时候云走得很慢。那时候豆角很廉价,鸡蛋很贵。那时候冬天很冷,地上全是冰,我还因此把额头摔破过。九年后,爸换了工作,把我和妈接了过去,又过了九年。我从一粒种子长成了一棵树,爸却一点没变,依然每天笑盈盈的,拿着月发的工钱。曾经的天涯浪子沉淀下来,陪着老婆孩子,过着慢腾腾的生活。他老了。老是一种心态,他沉默了,他放弃了,他老态龙钟了。人生如雾,长路漫漫。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在青春里,活在梦想里一辈子。爸从二十二岁开始,人生就一眼望穿了,没有惊喜,没有变故,像杯清水。生活一地鸡毛,不算太坎坷,也不算太好过,看似无趣,其实过来人都明白,他们的回忆都是微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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